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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面饼包油条
 
作者:张永祎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10331 发布时间:[2021-6-10]
  我们家乡人早上都喜欢大饼包油条或烧饼包油条,大饼就是大块的圆饼,需要切成小块来卖,烧饼就是小圆饼、方饼或长方形的朝牌饼。我更喜欢的是米面饼,圆圆的,润润的,绵绵的,不像前两者那样粗糙旷达、大大咧咧,而是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更有一种清爽婉约的姿态,吃入口中,非常细腻,食后还有一种甜习习的感觉。
  提到米面饼,我们的眼前总会浮现当年如雷贯耳人物,他就是严五爹。只记得他个子不高,眼睛也不大,头发也不是太多,衣服似乎也比较邋遢,但声音非常嘹亮,很有穿透力,穿过院落、穿过墙壁、穿越时空。在我们的少年时代,与其说对他的人熟悉,不如说对他的声音更熟悉。他整天挽着个小笆斗,里面装着源源不断、层出不穷的米面饼,走大街,穿小巷,总是精神抖撒,斗志昂扬,不停地喊着:“卖米面饼啊,卖米面饼啊……”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忽大忽小,一直都回荡在芸芸众生之中,成为那个年代县城街巷点击率最高的声音符号。
  我们这些小孩对这个声音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缠着大人要钱,如果大人不在家,只好拿出自己攒下的私房钱,循声而来,追饼而去,当年也就是五分钱一块,一角钱就可以买两块。有时我们响应很快,但那种高亢嘹亮的声音,却会突然销声匿迹,神出鬼没一般,这个时候,可能转到另一个巷子里,或许有人在买他的米面饼,找不到他,不要着急,稍微有点耐心,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又会山呼海啸,排空而起,尾随而去,必有收获。 
  我记得在冬天他的笆斗里总会焐着个小棉胎,这是用来保持温度的。米面饼刚出锅的时候是软的,非常好吃,如果冷掉了,就会变硬,干茬茬的,呆板板的,不可能栩栩如生,更谈不上动人心魄了。所以他每每打开小棉胎,都非常警惕,很快从笆斗里拿出热乎乎的米面饼,立刻、马上、赶忙盖上,还特别注意把四边压压紧,唯恐一丝热气跑掉,那感觉即使跑掉,也要把它们抓回来。事实上,米面饼固然好吃,但“红花还要绿叶扶持”。人们通过自己的实践,发现如果能够包上油条就会更加高级,口口相传、互相效仿,也就变成了通行的吃法。人们热情主动给米面饼与油条牵线搭桥,它们也因此变得更加情投意合,相得益彰:外面甜一点,里面咸一点,这是可爱的混搭;外面软一点,里面硬一点,便更有嚼劲和咬力。 
  事实上,当年对油条的选择,许多人也不将就,还特别讲究。当年东坎派出所巷旁边的烧饼油条店,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知名品牌。用家乡话来说,是属于家拖拖最莱斯的店铺。每天早点的时候,都会有人在这里排队,说明大家所见略同,有时还排得比较长,可见受欢迎的程度不容小觑。这个老字号,在面粉、鸡蛋、泡打粉、小苏打、清水、食用油、味精、盐等方面,配料比较科学合理,因此口感较好,既挺又脆,非同一般。关键是他们在用油点方面,也独出心裁,特别关爱顾客的健康,基本是用过几次就清一锅,不让一锅炸得时间太长。为了始终保持油品的洁净纯真,他们宁愿把旧油倒掉,也要时时更新,焕然一新,不像有的地方就害怕自己会倒贴,点滴之间,斤斤计较,缺一点就加一点,这样旧油的残渣永远清除不了,新油的活力也不能充分发挥。人们吃得不放心,也不安心。所以我们非常钦佩老字号的特立独行,有口皆碑,也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每每去排队的时候,就见门店前挺着一口大铁锅,里面装着大半锅的油,炉口有个小电风扇一直在煽风点火,炉火总是旺旺的,引得油在锅里显得异常兴奋。只见四十来岁的大爷在案板上麻利地把面团擀匀,拳打手拍,腾挪颠倒,乒乒乓乓的一阵过后,从面团的两边往中间一折,将其压扁后卷成条状,用刀切成一个个小块,再分别将两个小块叠放到一起,用筷子在中间向下一按,再稍微拉长一点,将两端捏紧后,把这个油条生胚,轻轻地放到锅里,接着就会溅起一阵快乐的油花,它们从此跳入快乐的氛围,在里面自娱自乐地与油共舞。这时站在一旁的大妈堪又当重任了。只见她神定气闲,拿着两根长长的棒筷子,远远地在锅里翻来复去,仿佛在操练队伍,调动棋子,太近的,分开,太远的,拉近,正面炸过,再翻过来,让背面再去炸炸,如此这般,颠来倒去,三混两混,终于混熟了。最后按照新来的、中间的和快熟的,进行归类,一字排开,炸至金黄,成熟一个拣起一个,一根根经过锻炼成长的油条,就这样被陆续拣到网状的漏篮里。我们去的当口,有时铁漏篮里已经站满了这些直挺挺的油条,但我们一般都不会去拿,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锅的,不想吃冷的,其实有时用手摸摸,都还是热的,正如大妈所言,都是刚出锅的、都一样,但人们总是坚持眼见为实、人言为虚,最新的才是最好的。只有那些赶时间的人,他们来不及排队,就直接插到前面来,拿着就走。只有我们这些人宁愿等那些刚出锅的油条,再“慢”不惜,但问题是那些刚出来的又特别烫手,还得要让它们在篮子里冷却一会。待一切完备之后,我递上八分钱,买上两根油条,包在了米面饼里,边吃边走,到了学校,早餐的任务基本完成,站在教室门口,用两手在嘴巴上一抹,好像揩干净了,没想到自己嘴上变得油光锃亮,还全然不知,直到被同学们冷嘲热讽,方才恍然大悟。有时候,因为排队时间太长,匆忙赶路,也会来不及吃掉,当时就用报纸一裹,放在书包里,等下课时再慢慢品味,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味道可品了,不管是米面饼还是油条都已变得僵硬了,充饥还行,享受免谈。
  在南京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现有哪家做米面饼的,好像南京人也不爱吃这个。有次到南湖小区去,偶然发现了一家小店,居然还开展这样的业务,而且还成龙配套,既做米面饼,也炸热油条。这个门店虽不大,但家乡气息非常浓厚,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当时心情一激动,就卖了两套,虽早饭已吃过,还是慢条斯理地坐在那里充分享用。雄心固然可嘉,最终还是嘴大喉咙小,餍饱餍足。与老板的闲聊中,彼此地道的山芋腔很快拉近了距离,我问他是滨海的、阜宁的,还是射阳的?这三个地方,讲话都差不多,如出一辙。他说自己是滨海人,果然是老乡!他姓赵,祖辈都是做米面饼生意的。全家随着儿子搬来南京后,也把这个手艺带过来了。看到南湖小区这一带有许多苏北人,他们都喜欢吃米面饼,就在这里声张开店,每天生意还不错。他对米面饼的前世今生了如指掌,眉飞色舞,我隐隐地感到,他们家与严五爹应该有点关系,可问他时,答案却是否定的。他说你有所不知,当年严五爹只负责销售,主要是拿我们赵家的货,真正的做米面饼的是赵二爹。他是当年老东坎最好的师傅。他说跟赵二爹家是亲戚,也是在他的带动下学着做米面饼的,后来也做得不错。他所描绘的那些情景,正是我们亲历的过程,特别容易引起共鸣。既然他们家当年也比较有名,那我们为什么从未听说过呢?也许并未得到真传,这也就难怪他做的米面饼,今天吃起来,已显得不那么正宗了。
  我记得家乡的宾馆里,早餐是非常丰富的,有小鱼烧咸菜,五粮粥,还有山芋团子、豆腐卷、水糕等等,当然也少不了米面饼和油条。问题是我去的几次,米面饼热乎乎的,油条却是冷冰冰的,虽差强人意,但毕竟还有,岂料后来再去,“众里寻他千百度”,哪怕就是在“灯火阑珊处”,也不见米面饼的踪影了。我只得到街上去寻寻觅觅,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也能看到有人家在做米面饼,但大都是用玉米面做原料的,这是适应人们希望多吃粗粮而作出的改变,无可厚非。听说在东街头旁边有一家还在坚持做原始的米面饼,口味比较纯正,我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确实有一时的畅快,但还是咀嚼不出当年米面饼的味道。
  在姨妹妹家住的时候,他们家很热情。每天一大早,她就忙得不亦乐乎,又是烧鱼又是煮虾。吃早饭的时候,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打开桌上的塑料篮子,里面买了很多米面饼与鲜炸的油条。与自己的翘首以盼不谋而合!但这肯定不是为我量身定做,因为她不知道我的偏好,只是遵循主人的一般待客之礼,拿出家乡的特色来招待客人。但这种喜出望外的感觉,突如其来的遇见,却带来了始料不及的感动,这些米面饼所用的原料,都是普通的米粉,等于就是传统做法的原版印刷,所以吃起来津津有味,意味深长。她告诉我,现在的米粉都是在超市里买的,跟过去自己家磨的口感可能会不太一样。
  当年怎么磨粉我是知道的,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大磨,用驴子拉出来的。当年在暗淡的房子里,把驴子蒙上眼睛拉着转圈,很快就有许多米粉被磨出来,这种方式米多量大,出活也比较快。还有一种就是手推磨。手里一边拿着米,不断给小孔里放米,然后放点水,然后细细的米粉就从磨盘和磨底之间流露了出来,晶莹剔透,清丽婉约。记得最后都要用水过一下磨,把旮旮旯旯的米粉全部冲出来,等到它们全部沉淀下来后,再把水倒掉,剩下的就是米面了。通过晾干或晒干后存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关于米面饼的做法,当年我还真的看过,虽不是出自赵二爹之手,但我觉得,也应该是大同小异。看到师傅先在平底锅里滴嘎嘎油,把整个锅底刷上一层,就等同于现在的不粘锅一样。然后把事先拌搅均匀的米粉,用勺子一下一个地往铁锅里摊放,如今不用这么烦神了,都有现成的一个个圆形的模子。只要把米粉放进去就行,但当年还得靠手上的细微功夫。其实做饼的工艺并不复杂,关键是掌握好火候,要恰到好处,不能生,也不能糊。当年的米面饼都是以一面烤为主,熟了以后可以两个饼对脸合上,这样便于一次铲出。我们买到手,打开以后,就可以看到,每块都有一面是白白净净的,细细气泡,清晰可见,一目了然,而另一面都是黄灿灿的,非常漂亮,更非常诱人。
  许多时候爱是不要理由的,对于米面饼包油条的爱好,也是如此。如果非要说出理由,那就是因孩提时代许多难忘的画面而触动心情。如今虽听不到严五爹的叫卖声,也看不到赵二爹的精湛手艺,更欣赏不到那对大爷大妈的默契配合等,但岁月的渐行渐远,也意味着记忆的渐行渐近。我们都是吃着这些童年的记忆长大的,原生味蕾早已蕴深植远、根深蒂固,不管到哪一天,那种细腻的、甜习习的感觉,总会把我们催发得津液肆流。这么多年来,就是没能忘记米面饼包油条这档子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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