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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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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立坚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1552 发布时间：[2014-2-24] |
马年春节，中央电视台派记者赴全国各地采访民众：你的家风、家规是什么？这就使我想起了当年母亲立下的家规。
我的母亲是1919年出生的人。小时候常到我祖父担任塾师的私塾馆玩，当上了“旁听生”（当时塾馆不收女弟子），陆续读了《千字文》、《烈女传》、《二十四孝图》、《幼学琼林》、《纲鉴》等古代启蒙和入门书籍，对儒家文化很崇拜。当了母亲以后，她用讲故事的形式，不断向我们灌输。可能考虑到长兄的示范、带头作用吧，所以慈爱的母亲对我特别严格，要求我为人正派、好学上进、团结友爱，规定了多少个“不准”。虽然并没有文字条款，但却形成了一套严整的家规。这里我回忆其中的一条：不准占人家便宜。我为此曾被罚跪了两次。
我的童年是在仪征县度过的。有一次中午放学回家，被一位与母亲过从亲密的姨娘（“阿姨”）拦住了，要我到她家吃午饭。我嘟囔着说：“不行，妈妈不准我到别人家吃饭。”那位姨娘说：“姨娘不是外人，我与你妈妈已经讲了，她同意你在我家吃饭！”既然母亲同意了，我也就勉强跟着姨娘到她家吃了一顿午饭。我当时八、九岁了，从来没有到人家吃过饭，所以心里总有点忐忑不安。
放晚学回家，母亲问我中午在哪里吃饭的？我告诉了她。
“跪下！”母亲厉声训斥我，“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没长记性？你就这么麻烦人家？家里人惦记你，急死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家里没有电话），谁知道你干什么了？好好想想吧！”
我跪在地上，觉得很委屈：是姨娘拉我吃饭的，并且说是母亲同意的，我有什么错？我一边哭着，一边向母亲诉说。母亲向我解释：人家就那么一说，是客气，你怎么就真的去吃饭了？不能平白无故沾人家光、麻烦人家，这是规矩。
吃晚饭时间到了，母亲仍不叫我起来，我只好还跪在地上。当时，我年迈的外公住在我家，他老人家很疼爱我。母亲请他老人家上饭桌吃饭，他一动也不动，训斥母亲说：“打罪骂罪，没有饿罪！小孩子当教育要教育，他知道错就行了，怎么能不让他吃饭！”
外公生气了。母亲赶忙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悄声说：“今天瞧着外公的面子，不然就叫你跪一夜！一定要记住了，这辈子不要白沾人家好处！去请外公吃饭。”
我含着眼泪去拉外公，外公笑了。
还有一次是到理发铺理发。我见到台子上有两张字纸，上面有很多空白，还可以写写字，觉得就这么作废纸扔掉可惜了，就顺手拿走带回家了。不一会，理发师傅赶到我家，说是一封信，问我拿了没有？难道那两张字纸是信？我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了理发师傅。母亲觉得很惊讶，再三向师傅道歉。那师傅宽慰母亲：“小孩以为是废纸，不要为难孩子。”
师傅刚离开，看着一脸怒气的母亲，我就跪下了。母亲责问我：“为什么拿人家东西？这张字纸有用还是没用，你问过人家吗？你拿人家的东西经过人家同意了吗？你怎么这么爱小（占小便宜）？今后还有什么出息！”我无言以对，只好一动不动地跪着，垂头默默地忏悔。
不知跪了多长时间，我的腿都麻木了。最后，母亲责令我写一份检讨书，才让我爬起来。检讨书我不会写，母亲就一字一句地教我写，并要我贴在床头墙上，每天看一遍。
两次罚跪，让我长了一辈子记性。“不占人家便宜，不贪不义之财”，成为我一生恪守的一项铁律，也成为我们大家庭不容背弃的一条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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