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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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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崇英俊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1725 发布时间：[2014-4-1] |
因为自小在里下河地区的射阳河畔长大，射阳河支流长达22公里的篆河两岸，几乎处处都布满了大片的芦苇滩或柳淦（杞柳），面积不下数万亩。每到清明时节，红绿相间的新芦尖就蹿出刚刚解冻不久的河滩与水面，经过七八个月的成长，直到冬至数九方才收割进仓，成为沿岸百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源。
说起芦苇的益处、功效及当年的贡献，真是不胜枚举。我的家乡在正红镇境内，有两个自然村，因两村位于篆河上、下游的两个湾底，故一个称“上古尖”，另一个称“下古尖”。记得在我幼年的时候，当地就流传着一句俗语：“养闺女不嫁下古尖，陈柴（芦苇）没做完，新柴又冒尖。”意思说这里的女人常年劳作辛苦。由于当地芦苇资源丰富，产量惊人，每年一冬一春，各家各户无论男女老少几乎都围绕柴柳编织。芦苇编织品种主要有：做席子，用来晒粮食、苫粮草、铺床铺、盖棚子；打摺子，用来囤粮食、囤物资；做篮子，用来割草、捉鱼虾；编斗篷，用来遮阳挡雨；做簸箕，用来扒物、播粮、扬粮；编丫子，用来捉黄鳝、泥鳅、蚂蟥等。按照各自特点，家庭分工各有侧重，男人和孩子们，大都负责撕柴（用小铁块将柴从头到尾划开一道口子）、压柴（用石磙将柴压扁、压熟）和驳篾子，而女人却主要负责打摺子、编席子等有技术含量的活计。此活看似寻常，也需要心灵手巧、行动轻快和坚韧的毅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体现出女人们的辛劳。她们编织出来的各类芦苇制品，除少数自家留用外，绝大多数都畅销到外省市甚至海外，换回家庭日常生活的开销。除此而外，还有整柴大的用来打笆片，小的用来扎柴籽盖房子，再小些的还可编柴帘，用来做篱笆、苫砖坯等，总之，总能物尽其用，丝毫不会浪费。那时人们这样说：“金东坎、银八滩，篆河两岸金银摊笆翻”。表明这些取之不尽的芦苇资源已成为当地农民主要的收入来源。
除经济利用价值外，芦苇还具有独特的环境和生态价值，如喜盐消碱。从其生命力看，只要到过海滩碱薄地带就不难发现，哪怕这里盐碱再重，只要略有水气，芦苇就能自然生长，旺发难收。记得小时候少数年景，小河边有几片芦苇长势不旺，队里就让人将粗盐当肥料，往滩里洒了一遍，再用水一漫，第二年满滩的芦苇就生长得又肥又壮。当地因此有“柴滩洒回盐，几年好收成”的说法。据说芦苇若是生长在酸碱环境中，还具有理想的降酸滤碱等神奇净化作用，发挥着稳堤护滩的功效。
小小的芦苇还有过许多抗敌护民的故事。除广为流传的当年新四军在常熟一带利用大片芦苇荡的掩护，与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展开巧妙周旋与不屈斗争的佳话之外，我的家乡也有过这样两则芦荡抗日的故事。听爷爷说，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一个夏天，当时盘踞在阜宁县城的日军乘几艘汽艇准备沿射阳河北上进入我县今天的正红一带环篆河两岸扫荡，可是当轮船开到今天的正红华庄至大塔渡口时，看到了沿河两岸大片密密麻麻、又高又深的芦苇滩，日军担心会遇上大批新四军埋伏，既不敢继续北上登岸，又不甘心如此退缩，便只好在华庄北侧的篆河口对岸顾庄村一座土窑上，架起两挺机枪胡乱扫射后，方无奈撤回到阜宁营地，从此再不敢轻易到篆河沿岸芦荡地区袭扰。另有史料记载，1943年，驻扎在八滩镇一带的日军企图向东（今滨海港镇施头庄）围剿秘密编印出版的新四军三师机关报《盐阜大众》。当新四军领导和报社编印人员得到这一情报时，已实在来不及向外地转移。无奈之中，大家急中生智，在当地群众的引导和掩护下，全体人员连同印刷设备迅速藏进紧靠施头庄后边的一片近百亩茂密的芦苇荡里。日军进村后再三搜查也未见报社人员及印刷设备的踪影，即便他们怀疑藏在这片芦荡里，也没有胆子向荡滩迈进半步。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昔日的芦苇早已风光不在，许多用途相继被新材料取代，城乡居民对芦苇的热衷与依赖已不复存在，农民对其是得之无用、弃之可惜。去年11月我乘火车西行，从黄海之滨一直到相距2700多公里的嘉峪关，沿途所见，散落在河、渠、沟、塘里熟透了的大批金灿灿的芦苇都置身荒野，被人遗忘。近年，许多低洼地区引导农民把一片片芦苇滩地开挖成收益更丰的鱼、虾、蟹塘，但沟、渠、港、岔里的零星芦苇依然存在，茁壮成长，可终因如今的芦苇再无经济利用价值，加之农户大都用上液化气，曾经的芦苇成了多余之物，这大概就是应了大自然的生存规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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