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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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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琪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8303 发布时间：[2023-6-7] |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白居易的这首诗作，便是我儿时春运回家的生活写照。
那一年，我家房屋刚刚拆迁，还没来得及买新房。于是，便住在外婆的屋子里，外婆住在东间房，我们一家三口挤在西间房。
深夜时分，屋子里亮着，外婆坐在暖和的被窝里迟迟不肯入睡，跟外公说着我们回家的消息。我们所乘的车夜晚才出发，隔一段时间，外婆就会打电话来问我们到哪儿了。等车驶出很远很远，月亮也渐渐移过中天时，外婆才终于抵挡不住倦意，躺下入睡了，而那灯也悄悄隐入沉沉黑夜之中。
除夕夜，正当我陶醉在春晚的小品里捧腹欢笑时，外婆外公和我父母不知何时也走进了屋里。外婆跟母亲在我身后嘀咕，大意是说让我“爬门头”。我转过头来不解地问，“什么是爬门头？”原来，爬门头就是把大门关上，让我抓着门后的门闩往上爬。因为那时候我身材矮小，外婆担心我个子长不高。根据我们这儿的习俗，年三十晚上“爬门头”，来年会长个子，而且爬得越快长得越快，爬得越高长得越高。
我从小就没爬过高，听完我内心十分惧怕，吓得连连摇头。可是，外婆苦口婆心地劝我去“爬门头”，加上家人们一起来劝，我无奈不得不从命了。于是，颤颤巍巍地伸手扒住门闩，母亲和父亲则在下面托住我。外婆不放心，走近凝神盯着我，生怕我掉下来。我爬到一半摇摇头，说不想爬了，可是家人们又劝说我坚持一下，我看外婆年纪那么大了，对我也很好，不忍心违逆她的意思，于是，咬牙往上爬，终于脚踩在门闩上，就用手死死地抓住门头，但是头不敢往下看，只好嚷嚷道:“好了吧，我可以下去了吧……”外婆忙说:“可以了，可以了，慢点下，慢点下……”
等我下来站稳后，我抬头看了一眼那门头，还觉得高得可怕。但这恐惧没持续多久，就被春晚带来的欢笑给冲淡了。后来，我们全家和外婆一家都坐在被窝里了。我们坐在西边，他们坐在东边。外婆和母亲聊着家长里短，邻里趣事。外婆说着一年来老家的见闻，母亲告诉她一年来外面的趣事。
那天的灯到底是什么时候熄的我忘记了，只记得那被窝很暖和。我也很喜欢听外婆和母亲说趣事。人说“长夜漫漫”，我却觉得很短暂，短暂的不只是那个夜晚，还有人的一生。
如今，外公外婆早已离我们而去，我们一家后来也买了自己的房子，除夕晚也在自己的屋子里过了。可是，那年那晚那屋子，那灯下的时光至今仍然令我眷恋。“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我想说的正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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